第(2/3)页 连声质问让陈芝廷如同醍醐灌顶,是啊,这些事不归他管啊,抓人、审人,那是刑部的事情,确实还算六部分内之事,可是法院并不归六部,朱敬伦当初直接划到了门下省,算是监察部门。 可问题是天下人现在骂的是官府,说的是官府昏庸无能,说的是奸佞当道,他陈芝廷是尚书令,他是宰相啊,骂官府不就是骂他,而且真的有人指名道姓骂的。 “你这城府还真是太欠了,当官哪有不挨骂的。只要他没有指着你的鼻子骂你,就当没听见吧。骂我的比骂你的多多了,我要是天天想这事,还活不活了?” 朱敬伦没说谎,骂朱敬伦的多了去了,但大多是大明之外的读书人,对那些人来说,朱敬伦现在就是逆贼。 陈芝廷叹口气:“那我能做点什么呢?” 他真的不想挨骂了。 朱敬伦叹道:“给那些家属一些照看吧。不能让孤寡坐困,让贫弱待死啊。” 陈芝廷点点头,情况已经很清楚了,不清楚的地方报纸也早就讲清楚了,那些人真的是穷苦的烧窑工,真的是日子过不下去了,这一年来大多数人都是靠着打零工为生,明明是手艺人却不能用手艺吃饭,才做下这等错事。按现在的法律,他们流放无疑了,可他们的儿子怎么办,妻子怎么办,还有老父母怎么办。其中大半人正是生活压力最大的那批人,家庭情况也是最差的。稍微好一些的,也不至于愤怒到这种地步。 可是陈芝廷有一个顾虑:“如果犯人的家眷反而得到政府照看的话,这不是助长犯罪吗?” 这就是从政治角度出了。按照故老相传的做法,中国法律讲株连,而不是抚慰。 朱敬伦则是从人性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。 “犯人也是我们的子民,他们一时犯错,家人却是无辜的。我相信他们知错能改,流放几年后还能回来过日子。” 陈芝廷理性觉得这么做恐怕会有无穷的麻烦,但感性上他也觉得舒服很多,另外一点,如果官府这么做了,官府受到的苛责会变小。 陈芝廷点点头。 朱敬伦接着道:“你不来找我,我也要去找你的。这次的事情得让我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警醒。不要为了这一次的事情就瞻前顾后,以后类似的事情还会一次一次的生,可能二三十年都会如此。这一次的事情可能是一个孤例,但告诉我们一件事——老百姓有怨!” 陈芝廷神色凝重起来,老百姓有怨这是大事,有怨不能平是要出大事的,历史上历朝历代的大案,不都是这样出现的吗。 “这几年很多人的日子都不太好过,日子比以前艰难了,但还没到活不下去的时候。这样的苦恐怕还得再吃几年,也许整整一代人都得吃苦。” 工业化的转型期,没有一代人是很难完成的,也必须在一代人中完成,否则有可能就完不成了,很多人讨论阿根廷为什么从一个世界级富国,突然停滞不前,有从经济学分析的,有从政治角度解读的,但很少有人从人性上来解释。 朱敬伦明白一个道理,无论如何响亮的口号,无论对么伟大的目标,最多你只能鼓动一代人牺牲奉献,从没有人能让一个民族或者国家,持续几代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而牺牲。 阿根廷人没有在一代人中完成工业化,那就彻底的失去了机会,日后的一代又一代,他们只能接受享乐,受苦他们绝对不干,因为他们的父辈、祖辈干过,没有什么结果,那么还有什么理由让他们这一代再干这种蠢事呢? 第(2/3)页